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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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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緣緣, 你回來啦?”潘霜一聽到開門的響動聲立馬探頭出來瞧了眼。

“你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方從緣笑著問了聲。

“明天不是張教授的課嗎,他的課我現在總不能翹課吧。”要擱往常,她鐵定不去, 但是現在張教授可是他們的指導老師,再不去就不合適了。

方從緣笑了笑, 將包包裏的一摞獎狀和證書重新放回櫃子裏鎖好, 又從書架上抽了幾本專業書裝進去。

“緣緣,你等等!”潘霜看她又要出去,突然出聲喊道, “我跟你一起去圖書館。”

“……”

等潘霜磨磨蹭蹭的收拾好出門, 到圖書館的時候都快下午四點了。好在如今開學不過一月, 圖書館裏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幾個人,倒不愁沒位置坐。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兩人安安靜靜的坐到了閉館時分才悠然的回寢室。

“嗨,你別說, 我現在覺得泡圖書館比天天呆在寢室裏刷劇好。”潘霜煞有介事的說道。

見方從緣只是輕笑了笑, 並不應聲,她又喋喋不休道,“這次我回家就聽我爸媽在那兒爭論以後房價是要漲還是要跌的事。”

“這不上星期張教授課上課的時候剛提了幾句嘛, 我心裏頭還有點印象,回去就把那話一五一十的都和我爸說了。”

“哎喲,你不知道, 可把他倆唬得厲害。”潘霜說的眉飛色舞,“我還從來沒有過那麽大的成就感呢。”

“你要是能一直都這麽想就好了。”方從緣笑瞇瞇的說。

潘霜扭頭, 難得鄭重的說,“這樣吧,為了督促我自己,在實習之前,我每天都和你一起去圖書館。”

她說到做到,之後的兩天果然都乖乖的陪著方從緣一道去圖書館。

時當正午,萬裏無雲的天空一掃前幾日的陰霾,又恢覆了沿海地帶慣有的晴朗。

食堂裏摩肩接踵,人聲鼎沸。

方從緣在窗口上打了一葷一素後扭頭就不見了潘霜的身影,她擡頭張望了好一會兒,才在一旁的餐桌上瞧見了她。

端著餐盤走過去,潘霜正擡頭同餐桌對面的人說著什麽,她的身影把那人的臉給擋住了,方從緣一時間也看不清楚。

等她走的進了,輕叫了一聲“霜霜”,潘霜才扭頭,方從緣這時才看清,座位上坐著的人是蔡正蔚。

將手上的餐盤徑直放在他對面,方從緣擡眸沖他笑了笑便低頭吃菜,不發一語。

“誒,蔡大神,你怎麽一個人來食堂啊?”似乎是看到方從緣,潘霜才想起這一茬,她笑瞇瞇的問了句。

“室友都去實習了。”咽下嘴裏的飯,蔡正蔚不急不忙的回道。

“那你怎麽不去啊?”潘霜說完又嘆了口氣,“王牌專業就是好,你看我們專業想找個好點的實習多難。”

“這個有學分要求,是學校定點分配的,我之前已經提交了實習報告,正好可以抵上。”

“……”

蔡正蔚吃完飯也不急著走,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裏,像是在等人的模樣。

方從緣微微有些詫異,她的印象中,蔡正蔚應該是個爭分奪秒的人才對。

停下手裏的筷子,方從緣靦腆的沖他笑了笑,便開始認認真真的默背面試模板。

說是默背也不完全,至少她的唇瓣時不時地便會開合幾下。

她才將將過了兩遍,潘霜已經扒拉完盤裏的飯菜了。兩人收拾餐盤起身,蔡正蔚也起身跟了上來。

出了嘈雜的食堂,外面寂靜一片。

“你剛剛在背什麽嗎?”蔡正蔚輕聲問道。

方從緣一怔,暗想蔡正蔚觀察的可真夠仔細的,她剛剛明明瞧見他一直在看手機來著。

“嗯,我在背一些面試模板題。”說完,方從緣踟躕了片刻,又補充了一句,“這些題都是我在網上查找到的歷年真題。”

“其實認真的看了幾年,我還在裏邊發現了一些出題規律。”她怡然自得的說道。

蔡正蔚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偏頭看著她的燦爛笑顏,靜默了片刻才說,“你以往申請都會這樣背面試題嗎?”

方從緣有些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她做事就是這樣的,沒有萬全的把握絕不會出手,一出手,必得準備充分才行。

“這些題誰都可以找到的,很可能你真的遇上了同樣的問題反而會落了下風。”蔡正蔚委婉出聲道。

方從緣楞了片刻,過了幾息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還沒再問出聲,蔡正蔚又說道,“讓面試老師保持一種愉悅的心情是最重要的,哪怕是你犯個小錯,如果能讓他們會心一笑,那就成功了大半。”

“而最忌諱的,就是千篇一律。”他的聲音很平靜,波瀾不驚。

不愧是能申請到留金委項目的人,金子般的經驗啊!

方從緣若有所思,垂眸顧自思索了片刻,才笑語嫣然的向他道謝。

言談間,三人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圖書館,蔡正蔚向二人示意了一句便徑直去了一樓自習。

到了秋季,天黑得早,不過五六點鐘,黃昏就已經冷瑟瑟的降臨了。

圖書館的樓道裏雖然兩面都是墻,但還是有風從口子裏刮進來,涼颼颼的。

方從緣正在樓道裏來回踱步,清醒清醒混沌的頭腦,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高揚打來的,問她要不要去看殺馬特。

方從緣思忖了幾秒,出言答應了。

回去和潘霜小聲交代了幾句,方從緣撈過布包,又去衛生間裏補了補妝,本來還尋思著要不要回寢室再換件衣服的。

後來認真琢磨了片刻,還是決定將就身上的衛衣牛仔褲穿下去見他。

隨意的裝扮或許更好,省的高揚以為她是專門候著他呢。

暮色蒼茫,方從緣站在新華書店等他的時候,夕陽已經只殘留著淡淡的餘暉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她才剛到書店門口沒多久,高揚已經驅車而上。

似乎是等了一會兒的樣子。

“怎麽穿的這麽單薄?”高揚皺眉,打開了車裏的暖氣。

方從緣“撲哧”笑了一聲,不著痕跡的看了眼他的襯衫西裝,輕聲道,“我穿的比你還厚呢。”

好似怕他不相信,她擡手把衛衣的袖口翻轉開來給他看。

白色的棉花狀絨毛顯現出來,在一團雪白中,她玉白的手腕顯得格外的纖細。

高揚摸了摸鼻子,這才意識到是她太瘦了,哪怕穿的這麽厚看上去也很單薄。

他想伸手上去握一握她的手腕,臨到頭了,又想起她似乎並不太喜歡過於親密的接觸。

他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探身將車後座上的白色紙口袋撈過來,高揚遞了過去,“手機。”

方從緣笑著接過,也不急著拆開來看,而是放在了身旁。

“回去下個微信,以後好聯系。”高揚淡淡說了句,見她笑著應下了,開始發動跑車。

街邊的路燈在跑車的高速疾馳下都變作了一道道殘影,車廂裏沒有音樂聲,一片寂靜。

“吃晚飯了嗎?”高揚看她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開始主動找話題。

“你吃了嗎?”她偏頭問他,眉眼彎彎。

在她轉頭的剎那,車窗外的光影在脖頸間映上一道淡淡的昏黃,她的臉在這樣的黝黑與昏黃的交錯中顯得更加白皙了。

高揚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好像看得久了就會陷下去一樣。

“還沒吃。”他淡淡應了聲。

“那去買點山藥吧,我給你煮粥。”她移開了視線,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輕言細語道,“晚上要少吃點,這樣對身體好。”

“你平時肯定應酬多,山藥粥最能養胃了。”山藥粥的確能養胃,但更重要的是方從緣廚藝不精,燒菜估計會露怯。

高揚挑眉,還有這種說法?

這會兒正趕上下班高峰期,下午的菜市還沒有收攤,高揚隨意將車停在路邊,方從緣叮囑他不用下車,自己小跑去了菜市場裏買菜。

回來的時候,她手上除了一根山藥,還有一斤排骨。

高揚的公寓位於兆華中心廣場附近,本來是兆華置地開盤的一處高端公寓,因為臨近公司,他就自留了一套。

一開始只是偶爾過來住住,後來生意場上的應酬多了,有時候難免會熬夜到很晚,他懶得回去聽爸媽嘮叨,幹脆就常駐在了這裏。

聽到按鍵開門的細微響動,房間裏有一陣接一陣的“汪汪”聲傳了出來。

門才剛打開,一只滿身黃毛的狗就撲了過來。

它原本還繞著高揚的腳脖子轉來轉去的,後來狗鼻子嗅到了一陣熟悉的味道,立馬就轉移了陣地,跑到方從緣的身旁不停的搖尾巴。

方從緣摸了摸它的腦袋,又給它順了順毛,見它舒服的趴在地板上半瞇眼,不由得有些好笑。

“殺馬特。”她輕喊了聲,那只傻狗立馬圍著她轉圈圈。

高揚情不自禁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一種久違的溫馨與安然突然襲擊了他的心房。

和殺馬特玩了一會兒後,方從緣就拎著山藥和排骨進了廚房。

整個廚房一塵不染,沒有半點人氣味兒。

將嶄新的菜刀菜板清洗了一遍,方從緣先把排骨簡單處理了一下後便放在鍋裏焯水,之後又熟練的開始給山藥削皮。

她其實快有四年沒有做過這些活了,但是看在從不做家務活的高揚眼中,也像是熟手一樣。

她削好皮後將山藥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形狀整整齊齊的摞在碗裏,然後麻利的開始收拾臺面。

“高壓鍋呢?”她低頭在廚房裏找了一會兒,嘴裏輕聲念叨著。

突然間她看了過來,笑著問他,眉眼盈盈,“高揚哥哥,高壓鍋放在哪裏的啊?”

說著稚氣的話,她又開始叫他高揚哥哥了,高揚竟難得的有了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他目光有些閃爍,訕訕道,“我也不知道……”

這個房間是按照樣板房的標準來裝修的,但他從沒有進過廚房,怎麽可能知道廚具放在哪裏。

方從緣無可奈何似的笑了笑,低頭開始一個櫥櫃一個櫥櫃的翻看,找了一會兒後終於找到了蜷縮在角落一角的高壓鍋。

她開始清洗排骨,認認真真的洗了三四遍,之後和著山藥一齊倒進了高壓鍋裏。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了,方從緣才意識到一個最大的問題,沒有米,也沒有鹽……

“高揚哥哥,你看著點鍋,我下去買點米和鹽。”方從緣輕聲說,眉眼間有些許無奈的感覺。

高揚有點不自在,沈聲說,“你在這裏待著,我下去買。”

話音剛落,他轉身拿過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就開門出去了。

他一走,方從緣也懶得在廚房裏待著,徑直走了出來,坐在沙發上陪殺馬特玩。

殺馬特被剃光的毛又重新長了出來,油光水滑的,它看上去也比前段時間要胖了點,看來高揚把它照顧的很好。

方從緣正在低頭給它一遍一遍的順毛,外面突然響起了規律的敲門聲。

她楞了楞,高揚的房門是安裝的密碼鎖,並不需要鑰匙。

敲門聲停了一會兒,之後寂靜的房間裏又響起了鈴聲,從茶幾上傳來的。

是高揚的手機,他走的時候忘帶了。

方從緣踟躕了片刻,將懶懶趴俯在膝蓋上的殺馬特抱在沙發上去趴著,徑直起身去了貓眼處查看。

門外的人正低頭玩著手機,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從貓眼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刀削斧刻般的下頜,還有緊皺的濃眉。

這個人她認識,是濮亞輝。

似乎是覺察出了什麽,濮亞輝猛地擡頭直勾勾的朝著貓眼處看了過來,眼光很淩厲。

方從緣被他突然的一眼看的有些發怵,手腕扭動間,門已經打開了。

“怎麽是你?”濮亞輝皺眉嘀咕了一聲,將手機揣回兜裏,眉眼間又變成了慣常的戲謔。

方從緣還未及出聲,他又沈聲問了句,“揚子呢?”說話間,他並沒有進房,高大的身軀仍舊在樓道裏站立著,身後形成了一大片陰影。

“他出去買東西了。”方從緣笑著應了聲。不動聲色的將房門的縫隙又推開了些,示意他進來說。

買東西?濮亞輝微瞇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幾眼,就像是在評價待價而沽的商品般,直到方從緣面上的笑意都快端不住了,他才惡劣的說了聲,“是買避孕套吧?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他調侃似的惡劣話語就像是□□一樣,出口的剎那方從緣只覺得耳朵一轟,整個人都差點被說懵了。

她甚至暗想,Coco是怎麽能夠忍受他的?

“沒有,他出去買米還有鹽了,應該過一會兒就回來了。”面上溫柔的笑意已經盡數斂去,她冷聲說了句。

聽到這話,濮亞輝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本欲離去的腳步轉了個彎兒就踏進了房門。

有“陌生人”進來,本還在沙發上耷拉著眼皮犯懶的殺馬特立時又激動的“汪汪”了幾聲。方從緣忙走過去安撫它,它很快便消停了。

“你這人有點意思啊,把狗都帶到揚子家裏來了。”濮亞輝不鹹不淡的說了句。

說真的,方從緣都懶得搭理他,但是為了維持著自己溫柔知禮的形象,她只能強壓下心頭的不耐輕聲解釋道,“這是高揚哥哥的狗。”

揚子的狗?

濮亞輝皺眉,古怪的睨了面前這一人一狗許久,才收回視線。

這套公寓位於二十六樓,現下兩人都默不作聲,氣氛霎時間安靜到詭異。

不過感到別扭的似乎只有方從緣,濮亞輝面色如常,輕車熟路的撈過茶幾上的遙控板就打開了電視,隨意的點播了一個電影來看。

電影的序幕曲才剛播完,他已經自若的點燃了一支煙,開始吞雲吐霧。

他坐的位置並不遠,沒上半分鐘方從緣就已經聞到了濃重的煙味,刺鼻的嗆人的味道,她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在沙發上又靜默忍受了片刻,終於起身朝著窗戶走去。

窗戶是封死的,只有頂角處開了兩扇小的活窗,方從緣站在下面大眼瞪小眼,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回去繼續忍受濮亞輝那個老煙腔。

“你,過來。”濮亞輝看她似乎是要去廚房,忙喊了一聲。

頤指氣使的口吻。

方從緣轉眸看他,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眸中有些莫名,又有些幾不可察的厭惡。

“把這只狗拎遠點。”他嫌惡的瞥了眼殺馬特,說話間伸手彈了彈煙灰,一點不落的全撒在了煙灰缸裏。

殺馬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不善”的視線,立時又“汪汪”出聲。狗叫聲混雜著電影的聲音,一片嘈雜,方從緣蹙眉,心裏真恨不能叫殺馬特咬死他算了。

可最後她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殺馬特原本是趴俯在沙發上瞇眼休憩的,因為濮亞輝的緣故,被他踹到了地板上趴著,就在他腳邊不遠處。

黃色的狗毛鋪散在潔白的地板上,遠遠望上去就像是個巨形拖把。

“殺馬特。”方從緣輕喊了它一聲,殺馬特只是耷拉了下眼皮,還是趴在那處不動。方從緣只好走了過去。

她剛一近前,濮亞輝已經嗤笑出聲,“你剛剛叫它什麽?”

這次方從緣沒有再應聲,徑直蹲下身給殺馬特順毛,它舒服的直瞇眼。

“我在問你話呢?”濮亞輝不耐的說道,見方從緣不應聲,他擡腿翹在茶幾上磕了磕,立時發出“嗵嗵”的規律響動。

方從緣低頭吸了一口氣,等心裏的異樣平覆了才擡頭看他,冷聲道,“它叫殺馬特。”

她話音剛落,一個新鮮的煙圈兒便直直地朝著面頰飄了過來。沙發上,濮亞輝薄唇微張,嘴裏還在醞釀又一個煙圈兒。

方從緣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吸過煙味,頃刻間便被嗆了一大口,口中咳嗽聲不停,連眼眸都被嗆的發紅,泛出了隱隱的水光。

濮亞輝看她狼狽的模樣像是得了樂子般,竟然“撲哧”笑出了聲,似乎很是滿意自己的傑作。

方從緣暗自吸了幾口氣,等心頭的怒火平息了一點,才沈聲問他,“濮先生,我們才認識沒多久對嗎?”

說話間,她不動聲色的朝著旁邊挪了幾步,不想要離他太近。

煙霧迷離中,她黑葡萄似的眼眸越發顯得明亮,連被嗆紅的面頰都像是染上了一抹桃色,略夾著泣音的嗓音浮浮沈沈的,好似能扣動人的心弦一般。

一種奇妙的吸引力。

濮亞輝只看了一眼便立時轉眸,面上卻是一派諷刺之色。他又低頭吸了一口煙,心道,這妞估計就是靠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來勾搭上揚子的吧?

“是啊,張小姐。”濮亞輝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輕佻開口道。

“你記錯了,我不姓張,我姓方。”

“喔,原來你姓方啊……”他意味深長的說道,拖長的語調怎麽聽都帶著惡劣的成分。

方從緣怔忪了一下,咬緊下唇看著他滿不在乎的神色冷聲道,“你看,你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那你為什麽要這樣?我並沒有得罪過你,不是嗎?”

哪怕心中已經燃燒起熊熊怒火,方從緣仍然試著緩和氣氛。

她從來都很清楚她靠近高揚是為了什麽,她需要在高揚的朋友圈裏營造一個好形象。不然一切只會前功盡棄。

濮亞輝翹起二郎腿,挑眉看了她一眼,“我怎麽樣你了?”

“你可別張嘴就瞎說,待會兒揚子回來誤會就不好了。”他勾起唇角,眉眼間滿是不懷好意的笑容,言談中似是要把方從緣貶到汙泥裏一般。

方從緣聽著他無賴的話登時氣結,強自壓了壓心頭的厭惡後平靜出聲,“你似乎很不喜歡我。”

見濮亞輝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她囁嚅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牽著殺馬特去了廚房,客廳裏電影的背景音樂聲不斷地傳進來,應該是很優美的腔調,可聽在方從緣耳裏,卻陡生煩躁。

她在廚房靜默了片刻,幹脆拿出新手機開始鼓搗,好在過了沒多久,就再次響起了開門聲。

“你怎麽去了這麽久啊?”方從緣從廚房裏迎了出來,嗔怪出聲,像是撒嬌的語調,裏面又有些淡淡的埋怨。

高揚輕勾唇角,似乎很享受於她突然的撒嬌,笑著說,“這附近沒看見超市。”

將手裏的袋裝米和鹽拎進廚房,高揚同她溫聲說了幾句這才擡眸看向客廳中的人,淡淡道,“亞輝,你怎麽來了?”

“剛好經過這邊,本來想找你出去喝一杯。”濮亞輝輕吐了個煙圈,淡漠的應了聲。

“吃飯沒?”高揚拿過遙控板,將電視的聲音關小了點。

狹長的雙眸微挑了挑,濮亞輝似乎很是詫異於高揚會問出這種話,他撇了撇嘴,“我哪兒有心情吃飯啊。”

“那剛好,從緣待會兒要煮粥,你也來一碗。”高揚說話間向著廚房的方向看了眼,眉眼間流溢出些許溫柔。

撚熄了手上的煙,濮亞輝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問道,“玩兒真的?”

“你都說是玩兒了,那還分真的假的?”高揚仰躺在沙發上,輕嗤出聲。

濮亞輝可不信,將煙茬斜斜一拋,正中煙灰缸,他諷刺似的看了高揚一眼,“那只狗怎麽回事?”

高揚聳了聳肩,“一個人,閑得無聊。”

濮亞輝挑眉笑道,“得嘞,你就可勁兒的忽悠我吧。”

高揚沒應聲,視線轉回電視上,見是一部制作粗劣的懸疑電影,他撈過遙控板另換了一部。

“別介啊,換啥?就剛剛那部不是挺好的。”濮亞輝戲謔出聲。

高揚斜睨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你什麽時候好這口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濮亞輝說完頓了頓,見高揚似乎並不在意,他輕笑著出聲,“剛剛那片子可是人“瘋子”出品的,我們這些做哥們的怎麽都得捧捧場吧。”

馮澤出品的?高揚擰眉,側頭問他,“他不是去美國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濮亞輝挑眉輕笑,“他還敢回來?去年那風頭怎麽著都還得再避上兩年吧。”

“他那人你也知道的,在哪兒都不安生,這不在美國買了個工作室,請了一大票吃閑飯的說是要進軍娛樂圈了。”

娛樂圈?高揚擰眉,馮澤他爸是搞礦業的,他媽是搞生物科技的,進軍什麽娛樂圈……

瞅見高揚古怪的神色,濮亞輝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說,“他這片就只拍了一個月就他媽完工了,聽說連院線都上不了,還只能搞搞網絡發行。”

說完,濮亞輝嘖嘖連聲,“我看進軍啥娛樂圈啊,直接說他想開個後宮不就得了。”

他這麽一說,高揚反而還起了幾分興致,又換回了剛才那部懸疑片來看看。

他還真挺好奇,“瘋子”能拍出個什麽名堂。

意料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電影裏面清一色的錐子臉,大長腿。高揚看了幾眼就失了興致,笑著調侃,“他這口味怎麽還是沒變?”

“那不能怪人“瘋子”口味沒變,這不長相齊整點的女的都他媽長那樣麽。”濮亞輝言畢玩味似的砸吧了下嘴,又扭頭說道,“我看你這妞也沒差。”作天作地的,拿喬的一逼,後面的話濮亞輝識趣兒的咽回了嗓子裏。

高揚不吭聲,斜覷了他一眼,見他面上不以為然,只是勾唇輕笑了笑。

““瘋子”拍這片得花點錢吧?”兆華集團是做實業的,高揚平時也沒有玩女明星的習慣,對於娛樂圈並不太了解。

濮亞輝淡定的伸出了手掌,五根手指頭齊齊整整的豎立著。

高揚皺眉,“他怎麽都沒點兒長進。”

“有長進了還能叫“瘋子”?”濮亞輝嘲諷出聲。

話畢,又點燃了一根煙開始躺在沙發上吞雲吐霧。

馮澤是他們這票人裏頭玩的最瘋的,好在他燒錢的速度還遠遠趕不上他老子老娘掙錢的速度,不然早去美洲賣屁股為生了。

他倆正說著話,有一陣濃郁的香氣從廚房裏溢散開來。

“高揚哥哥,粥煮好了。”方從緣帶了一副厚手套,手上捧著一個青花底的瓷碗出來了。

高揚聞聲從沙發上站起,徑直去了飯廳,行動間他看濮亞輝還在哪兒癱著,說了聲,“亞輝,去吃飯。”

濮亞輝抽下嘴裏的煙,擺了擺手,“你倆吃,我沒胃口。”

有煙灰順勢灑落了下來,看上去又像是火星子。方從緣眼見著那火星一點一點的撒在皮沙發上,心裏都是一陣肉疼。

偏偏他倆人半點反應都沒有……

高揚也懶得搭理他,自顧自的去了飯廳裏坐著。

大理石餐桌上,已經盛了三碗粥,淺黃色的,裏面並沒有排骨的蹤影,連山藥也無處可尋,應該是都溶在粥裏了,高揚剛打算用陶瓷舀一口來嘗嘗,方從緣忙笑著止了。

“你別看這會兒沒冒熱氣了,還燙著呢。”

她取下手上的手套,調侃出聲,“說不定喝一口都能給你嘴裏燙出個燎泡。”

她似乎是構想出了那般場景,說話間眉眼不住上揚,越發溫婉粲然。

高揚唇角輕勾,凝神看了她一眼,笑著道,“那再放著涼一會兒。”

說話間,他又起身朝著客廳走去,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濮亞輝手上的香煙已經只剩下短短一截煙蒂。

“好了,直說吧,你今天應該不是來找我喝酒這麽簡單吧?”高揚開門見山道。

他本來想等著濮亞輝主動開口,可看他來了這麽久都是顧左右而言其他,他也懶得再和他兜圈子了。

濮亞輝咬著煙蒂,沒吭聲,眼角餘光卻掃過方從緣,很直白的意思。

高揚抿了抿唇,難得有點兒糾結,好在方從緣很識趣,在領會到濮亞輝的意思後,立馬轉身回了廚房,還體貼的將廚房門都給關上了。

她一走,濮亞輝這才將嘴裏叼著的煙蒂抽出來,夾在手指間。

“揚子,我先說好,這事兒不管你答不答應,咱倆都還是好兄弟。”濮亞輝擰眉沈聲說道。

他往常一貫是玩世不恭的模樣,像這樣面色凝重笑意全無的時候少之又少。

高揚收了笑容,徑直坐在他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已經不言而喻。

“濮存志已經把昆山的項目交給他來做了。”說話間,濮亞輝將手上的煙蒂戳在了煙灰缸裏,一點一點的加重力道,很快那短短的一茬就受不住的完全變了形。

高揚沒吭聲,深邃的眼眸偏頭看向他,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你可能還不知道,昆山這個項目是長興集團今年的大頭,我看濮存志已經很看好他了。”濮亞輝自嘲的笑了笑,將手上的煙蒂徹底丟棄後又從煙盒裏摸出了一根煙想要點燃。

高揚從他手上扯過打火機,扔在了茶幾上。

“我必須得做出點成績來給他看看……”濮亞輝說完頓了頓,轉頭看向高揚,“揚子,我知道你已經吃下了三一藥業的那一份股權,我也知道你想幹嘛。”

見高揚只是皺眉,並沒有說什麽,濮亞輝才繼續說,““測位儀”已經快要研發成功了是不是?你和徐哥都把消息緊緊瞞著呢。”

“說重點。”高揚到底還是有些忍不住了,冷峻出聲道。

“你把三一藥業的股權轉給我,你放心,只是名義上的,等新升上市第二年……”濮亞輝皺了皺眉,又搖頭道,“不!等我正式入職長興集團,我把三一藥業那一份連同我手上的都轉給你。”

“怎麽樣,這筆買賣不虧吧?”濮亞輝俯身探手將茶幾邊緣的打火機又撈了回來,一開一合間指間已有星火點點。

如果濮亞輝能順利進入長興集團,拿下他父親全數的家產,別說三一藥業那一份了,就是整個新升科技都只是九牛一毛。

不過是股權轉個手的事,高揚在心裏略微盤算了幾秒,擡頭笑道,“兄弟之間說什麽買不買賣,我明天讓助理給你把合同送過去,至於你那一份……”

高揚爽朗笑道,“是你的還是你的!”

他二人在客廳絮絮叨叨,方從緣在廚房裏卻是心神如潮難以平息。

之前的飯局,現在的交易,甚至更早以前高顯真急急忙忙送過去的合同書在這一刻似乎都勾連到了一起。

光可鑒人的地磚上,她蒼白的面容被反照出來,卻不是恐慌驚懼,而是激動狂喜。

如果她能夠想辦法內部認購到新升的股權,豈不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方從緣屏住呼吸,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根本挪不動步,她艱難的朝著門邊又走了一步,比以往更加認真的揣摩他們的言談。

她又聽了沒多久,談話聲戛然而止,然後是電視機嘈雜的聲音,伴隨著間歇的腳步聲。

方從緣猛地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回高壓鍋前,拿過一旁的勺子裝模作樣的攪拌鍋裏的熱粥。

“從緣,現在能吃了嗎?”高揚打開廚房門,輕笑著問了句。

方從緣抻了抻嘴角,極力掩飾掉內心的波濤暗湧,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純美微笑,“行了,再放的久的話就徹底涼了。”

將手上的瓷勺放在一旁的空碗裏,她用抹布擦了擦光潔的臺面才跟著走了出來。

也許是心裏的要事已經搞定了,濮亞輝面上的陰郁消減了許多,這會兒正坐在飯桌前喝粥。

看見方從緣出來了,他擡眸笑了笑,戲謔道,“出乎我意料,味道還不錯。”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給方從緣“好臉色”,方從緣卻並不感到欣喜,反而還有些毛毛的感覺。

她沒應聲,只沖他笑了笑,便徑直走到另一邊走下,安安靜靜的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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